[王福春逝世,那个拍火车的摄影师走了]

原标题:王福春逝世,那个拍火车的摄影师走了

中国著名摄影家王福春同志,因病医治无效,于2021年3月13日上午6点零8分在北京去世,享年79岁。

个人简介

王福春,1963年考入哈尔滨铁路局绥化铁路机车司机学校,80年代就读哈尔滨师范大学摄影专业,曾任哈尔滨铁路局科研所摄影师、编辑,2002年迁居北京,现为自由摄影人。

拍有《火车上的中国人》、《中国蒸汽机车》、《黑土地》、《东北人家》、《东北人》、《东北虎》、《地铁里的中国人》、《天路藏人》、《生活中的中国人40年》等十几部摄影专题。

曾获第十七届全国影展金牌、第三届中国摄影最高奖——金像奖,被中国摄影家协会授予“德艺双馨”优秀会员称号。曾连续十届参加平遥国际摄影展,两届获大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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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拍者君曾采访过王福春老师,现重发此文,谨以此文纪念王福春老师。

对话:拍火车的王福春,一双“贼眼”看世界(原文首发于2019年9月16日)

● 大部分读者是通过《火车上的中国人》这本画册里的作品认识您的,当时决定拍摄这个题材的契机是什么?

我哥哥王喜春以前是铁路系统的基层工作人员。因为自小没了爹娘,我5岁起就跟着他在铁路边长大,天天看火车跑、听火车叫,对火车有感情。

1998年,通辽-集宁

1978年,三棵树站。

后来我考进绥化铁路机车司机学校,与铁路正式结了缘。1984年,我调到哈尔滨铁路局科研所做专职摄影师,发现火车里有好多有趣的故事。

1995年,哈尔滨站。

1998年,哈尔滨-齐齐哈尔。

本来只是无意识地顺手拍,慢慢地,我发现这就是我喜欢的、适合我的专题。往后的40多年里,我的镜头就再也没离开过铁路。

1988年,广州-北京。

1994年,牡丹江-长汀。

1999年,哈尔滨-牡丹江。

● 您在拍摄这个专题的过程中遇到过危险吗?

这些年为了拍火车,我虚脱过、骨折过。还曾为了找适合的拍摄机位,掉进松花江的冰窟窿里,被别人救上来后冻得像根冰棍。

2007年,拉萨-北京。

1995年7月,我乘坐火车,从哈尔滨-北京-西宁-格尔木-武汉-长沙,从低海拔到高海拔,又从青藏高原到武汉和长沙这两座高温火炉,被车厢里的汗味和烟味熏得喘不过气,最后晕倒在车厢里。那段时间我瘦了十几斤。

1995年,武汉-长沙。

● 乘坐超过四千次火车,您印象最深的是哪段线路?有什么特别的感受?

每趟火车都是一道流动的风景线。我坐从哈尔滨到上海的火车,上车的时候白雪皑皑,下车一睁眼就是江南风光。我坐过最久的火车是从北京到乌鲁木齐的,三天三夜,那时候还有人在火车上做广播体操呢。

1994年,北京-沈阳。

2008年,蜜蜂岩-跃进。

● 您的作品记录了中国铁路的多次大提速,是国家发展的缩影。您镜头中捕捉的“火车上的中国人”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?

40多年来我坚持拍摄铁轨上奔腾的蒸汽机车、内燃机车、电力机车、高铁动车。记录了绿皮车、蓝皮车、红皮车、白皮车的演变,这里面有铁路的变化,有中国人的变化,更有国家的变化。

1986年,双峰-长汀。

2017年,北京南-上海虹桥(复兴号)。

上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,火车速度较慢、车次较少,超员现象普遍。再加上民工潮影响,火车上拥挤得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空间,乘客上车都得从车窗爬进去。

1994年,哈尔滨站。

2009年,北京-沈阳。

那时候四面八方的乘客聚在一起,没一会儿就成了好朋友,大家常常有烟同抽、有酒同喝。

1996年,广州-上海。

2010年,北京-上海。

如今高铁发展迅速,车速快、车次也多,没有了过去拥挤不适的感觉,取而代之的是享受。

1991年,上海-重庆。

2017年,上海虹桥-北京南。

过去整个车厢的人一起抬头看电视,现在相邻座位的两个人也基本不交流,全都低头玩手机。火车将世界的距离拉近,但是人的感情距离却远了。

1986年,哈尔滨-北京。

2018年,重庆-深圳。

● 您曾多次提到自己在火车上拍照时的状态像职业“小偷”,为什么这么形容?

我一上火车就兴奋,十趟八趟地来回走,眼睛还左右打量,正常乘客哪会这样啊。所以我常被一些旅客误解成小偷,真是令人哭笑不得。

2009年,广州-北京。

在火车上泡的时间久了,火车跑到什么地段小偷多、小偷什么时间点出场,我都非常清楚。有时与小偷不期而遇,他还以为我是同行。

2009年,昆明-柳州。

所以我常说自己练就了一颗“贼心”, 一个“贼胆”和一双“贼眼”, 这才拍出了“贼拉好”的照片。

1995年,齐齐哈尔-北京。

● 现在还在继续拍摄这个专题吗?和以前相比有什么不同?

一直都在拍。现在的乘客和以前比,对相机的戒备心理更重,也更加注重肖像权和隐私权了。我还记得2015年7月10日,我从上海坐高铁到杭州讲课,因为拍摄一位年轻母亲和孩子玩手机,被孩子父亲当成坏人,一把掐住脖子,第一拳打松了门牙,第二拳打得我晕头转向。

1995年,西宁-格尓木。

2010年,北京-沈阳。

● 以前学美术的经历对你后来的摄影创作有什么影响吗?

当然有,我把在绘画中领悟到的美学思想融入摄影,作品里不自觉地就带有许多艺术思考,尤其是以前学习的漫画,对我现在搞幽默摄影帮助很大。

2003年,鸡西,放不下的“牵挂”。

我在哈尔滨师范大学上学的时候,有老师说文学是一种“人学”,其实我觉得,摄影也是一种“人学”。摄影师要有文学家的思想、哲学家的思辨、美学家的愉悦和漫画家的幽默。只有做一个全才,把这些都融入你的照片里,作品才会有看点。

1987年,哈尔滨,艺术殿堂变商场。

● 您曾提到后期编画册挑图时发现初期拍摄的“宣传体”照片与后期自由抓拍的照片格格不入,是什么启发了您的拍摄风格转变?

以前我们没有很多机会看到国外的作品,记得80年代吧,我们那办了一场日本摄影师久保田博二的展览,对我冲击很大,我第一次知道照片还能这么拍。

1986年,哈尔滨,新婚“新装”。

1999年,上海,动迁户的“新居”。

后来又受到布列松和萨尔加多的影响,在捕捉瞬间和画面美感方面得到许多启发。但我在拍摄时不会去刻意模仿,我就研究适合自己的题材和方法。

2018年,厦门,共享单车堆积如山。

● 《地铁里的中国人》这个题材是怎么来的?

2002年我搬到北京,家就挨着地铁一号线。那时候我乘地铁从来不坐,不自觉地一直来回边走边拍,那时候我就感觉地铁也是属于自己的题材。

地铁上的孩子。

在地铁上拍照和在火车上还不一样,刚开始在地铁上我用徕卡,怎么拍都糊。“不拍不行,拍了又不成”,我急得要命。2005年我尝试了儿子送的松下数码小相机,一下就被成像效果征服了。现在我兜里常揣个索尼黑卡相机,走到哪儿拍到哪儿,很多时候“手比脑子快”,下意识就按了快门。

图片中的人和现实中的人“无缝对接”。

● 《火车上的中国人》广受好评,《地铁里的中国人》也多次展出,您现在正在整理《生活中的中国人40年》的主要内容是什么?

我把“生活中的中国人”叫做“火车下的中国人”。火车上是个小社会,火车下这个大社会展现的事情更多。

1980年,哈尔滨,手提录音机的时髦青年。

1992年,哈尔滨,气功能治病吗?

这里面三分之一的内容都来源于我的工作,单位技术大练兵、工人上夜校学习等我都拍到了,现在一看,珍贵极了。

1980年,哈尔滨,少先队日授旗仪式。

1987年,哈尔滨,市民用自行车驮沙发回家。

1989年,重庆,“柔发添娇媚”。

虽然这期间我也拍过风光,比如雪乡,但后来我把这些都抛弃了。因为我知道那不属于我,再拍风光就削弱自己的主题了。

1992年,哈尔滨,“束缚中的坦然”。

做摄影,专题很重要,一定要清楚自己的路。有些人拍纪实摄影,看到路“黑”就回头了,我是一条路走到“黑”,而且还要冲破黑暗,这才看到了曙光。

-The End-

采写:薛珺 陈婉婷

摄影:王福春

本文编辑:李凯祥

校对:王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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